Photographer / Sunny Chiu
Text / Sunny Chiu
我們對時尚相當矛盾的愛與恨,總是被一些身處時尚界、卻又對體制概念反叛到不行的設計師們不斷挑起。而要說到衝撞體制的先驅,絕對不會忘記在八零年代闖蕩巴黎、以「東方時尚拓荒者」之姿大膽質疑西方主流美學的那群日本設計師。
來勢洶洶的這群日本青年,美感之中挾著一股不容妥協的傲氣:川久保玲的藝術顛狂、三宅一生的流動輪廓、高田賢三的日式版型、以及山本耀司的無彩解構,他們以駕駛黑船之姿狠敲二十世紀後期西方時尚的刻板大門,讓守舊的人驚惶、讓倦怠的人驚醒。而在這份名單之中,山本耀司跨越性別藩籬的衣著概念,成為日後全世界眾多設計師的啟蒙,也以他對剪裁的獨到見解釋放了女性軀體 ── 我們甚至可以說,沒有山本耀司,可能沒有當今無性別與跨性別的服裝設計。
我在就讀服裝設計科系期間,對人因版型的思考也曾被山本耀司狠狠擊碎。每每凝視著這位設計天才的服裝行走於伸展台的模樣,便能從那無彩之間望見除了色彩以外所有細節的喧囂,而我所讀過的這兩本書,則在剖析山本耀司設計之腦的路途中,道盡了他對於創作的溫柔與堅定。
1.
《 製衣 / 服を作る 》
- 作者/ 山本耀司 & 宮智泉
- 譯者 / 彭盈真
- 出版社 / 臉譜
- 出版日期 / 2014.09.04
作為一位裁縫之子,山本耀司對於女性、對於服裝的思維總是耐人尋味。《製衣》這本讀起來沒什麼壓力的書,便以自述以及問答兩種架構,揭露山本耀司獨自低喃一般的內心世界。
在第一章《背影》當中,山本耀司描述出自己對於「服裝背面」的執著來自於母親勤勞認真的身影,他在娓娓道來自己年少經歷以及闖蕩巴黎心路的同時,也毫不避諱地將自己有些尖銳、極端的想法攤開。我特別喜歡山本耀司對於布料的一段論述:「天然素材是活的,說得極端一點,就是布想要變成什麼樣的衣服。」他接著寫活了設計師與布料的關係,道:「布會自己告訴我們它想變成哪種服裝。要是心胸不夠開闊,就會錯失它提供的訊息。」完美解釋了他的服裝當中帶著中立語彙的強烈表達。
「我小時候透過女性看世界,覺得那些創造讓女人必須勉強自己、堅強起來的不公平的社會條件的男人,都是我的敵人。」
第二章《百問》,則以一百個問題帶出快問快答般的直覺式回應,為讀者祭出「連山本耀司都忘了自己曾說過」的有趣內容。除了如放鬆場所、抽煙次數、使用手機習慣等讓耀司迷們探頭探腦的日常光景以外,山本耀司也以一句話形容了自己的個性:「我很討厭被人指手畫腳。討厭約定,也討厭毫無意義,不,是討厭無用的溫柔。」以山本耀司對自己的觀點解剖了他的內心風貌。
2.
《 關於山本耀司的一切 / 山本耀司 モードの記録 》
- 作者 / 田口淑子
- 譯者 / 許建明
- 出版社 /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 出版日期 / 2016.01.01
在發現 2014 年由日本文化出版社發行的《山本耀司 モードの記録》被中國的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翻譯之時,我立刻央求了友人為我帶回一本。縱使現在這本書的中文版取得不易,書中珍貴的影像與內容卻十分值得山本耀司迷們認真搜索。
以《Fashion Study》作為開場,田口淑子與山本耀司一來一往的對話讀起來很是令人興奮。深諳服裝製作過程的兩人,將話題凝聚在輪廓、袖子、衣領、領口等結構之上,他們深入探討這些衣著符號能帶出的社會、心理層面意義,而山本耀司更在那之中揭露了自己對這些結構的解讀甚至應用。他對於衣領的理解發人深省,山本耀司道:「西裝領是精神安定劑。再提出全新的輪廓、份量、整體呈現方式時,在領子上我總會特意留下較為老式的設計。彷彿在說,不要害怕,這只是普通的衣服罷了。」傳達出設計師藏匿進了衣著之中、與消費者的耳語。
既然以「一切」為題,當然不會漏掉對山本耀司的設計 ── 乃至生命 ── 影響重大的兩個摯愛:川久保玲,與音樂。1991 年 6 月 1 日,山本耀司與當時的戀人設計師川久保玲一同回到日本,舉辦日後帶來劃時代意義的男裝系列大秀:《6.1 The Men》。他們連袂邀請了許多音樂人以及樂手好友成為模特兒,共構作家佐伯誠描述的「男人與衣服合而為一的原始儀式」。
書中也集結了當日出席的這些男性對山本耀司的想法,他們口中「不管誰穿上耀司的衣服,都能完全顯露出他的個性 (- Charles Lloyd)」、「內心柔軟的浪漫主義者 (相倉久人)」、「放棄了形式的東西 (- Johe Cale)」等形容,道盡了山本耀司服裝當中與音樂相通的那種語言。
除此之外,女兒山本里美與山本耀司之間的「距離感」,也很難得地在本書中以「山本里美的首度亮相」衝擊性地被端了出來。這對不常聊天的父女,不僅在編輯面前開啟了一段似乎有點愉快的對話,他們更分別形容了彼此在自己心中或喜或憂的份量。
作為知名設計師之女,山本里美不僅被人們對父親的喜愛與期待籠罩,更需要承擔日本社會對於子女在父母羽翼下工作的嚴厲眼光,她卻走出了自己的獨特性。當論及自己對父親作品的感觸,她說道:「在男人做的衣服裡面,我父親做的衣服是最有型的。我真的這麼想。就算我不是他的女兒也是這麼想。」這一席話,似乎也把山本里美從父親那裡繼承了的堅定揉了進去。
>>>延伸閱讀:
Cover Art Design: Al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