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inkingFashion：在維繫過去經典和立足當下間，設計師們的平衡之道

日前釋出的 Gucci 傳記電影《House of Gucci》，搶先讓影迷們一睹義大利最知名家族裡，交織著愛、恨、金錢與權利的故事。除了 Gucci，建立在龐大的家族體系上的時尚品牌還包括 Fendi、Versace 等，這個過去被視為普通的傳統企業，直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才開始轉型，而在這之前，大多數的設計師為了確保創始人的理念不受動搖，通常會把「傳承」解釋成「迭代」，而非「創新」，服飾配件風格大同小異。

Prada

如今享譽國際的大品牌們都有專屬的獨特起源，像是鑽研高級馬具起家的 Hermès，以旅行為靈感打造行李箱的 Louis Vuitton，還有為解決氣候與服飾問題而開發出防風雨布料的 Burberry 等，而這些故事、理念與契機都能和新一代消費者們搭起橋樑，傳達一種浪漫而迷人的連結感。

Louis Vuitton

這些為家族體系或擁有豐厚歷史資產的品牌，之所以至今仍屹立不搖、並能緊貼著現代消費者的喜好，則要歸功已故傳奇設計師 Karl Lagerfeld 帶起的轉型潮，他自1983年接掌 Chanel 起，便將品牌從物質代表重塑成經典指標，讓時尚產業有了新的契機，也間接促使掌權者開始思考品牌歷史中的文化資產與價值，嘗試不同的創作概念、手法，讓原本黯淡的家族企業逐步進化為強大的跨國集團。

已故設計師 Karl Lagerfeld

「打掉重練」的風格大轉彎

出生德國的 Karl Lagerfeld 在前往 Chanel 前就已於巴黎時裝界樹立不小的影響力，因此在熟悉創辦人 Gabrielle “Coco” Chanel 的作品、手法與知識背景後，有辦法用深刻的洞察力和幽默感，為現有的標誌性元素加強力道。看似離經叛道、摧毀品牌價值，但他藉著重塑手法，賦予了歷史更多關聯性，也造就出如今你我所熟悉 Chanel。

Chanel Spring/ Summer 2011 Ready-to-Wear

Chanel Fall/ Winter 2020 Ready-to-Wear

多年後兩位來自英國的鬼才—— John Galliano 和 Alexander McQueen 也有相似的經歷。為了籌湊資金來經營個人品牌，Alexander McQueen 在1996年接替跳槽去 Dior 的 John Galliano 成為 Givenchy 第二位來自英國的創意總監，並於同年發佈1997年春夏高訂系列，利用他的暗黑語彙轉譯品牌高雅又別緻的風格，雖嚇壞一票粉絲，但也為品牌歷史添上一筆不凡亮點。

Givenchy Spring/ Summer 1997 Haute Couture

另一邊風光入主 Dior 的 John Galliano，則用了相對細微的態度去重塑品牌，他是繼 Yves Saint Laurent、Marc Bohan 和 Gianfranco Ferré 之後第四位「承襲」Dior 精神的設計師；而要延續傳統，不外乎就必須先從創辦人的起源開始挖掘。

過往品牌大約是每半年會更新一次款式，經典的元素包含 Oblique 緹花刺繡、H-Line 和 Y-Line 輪廓等，John Galliano 也善用這樣的季節性週期，帶領觀眾深入品牌根源與故事，向 Christian Dior 獻上致敬——諸如將1947年的 “New Look” 靈感加以轉化、為 Bar Jacket 注入百變樣貌，更解構了1950年代的高級訂製禮服等。

Christian Dior Spring/ Summer 1998 Haute Couture

Christian Dior Fall/ Winter 2005 Haute Couture

不連貫的審美品味與世代轉換

隨著奢侈品市場擴張，聘請設計風格與品牌迥異的設計師就像一場賭注，如同孩子們在玩的大風吹，搶到椅子也不代表能做的久穩，甚至還有「五年保鮮期」一說——但在快速且多變的時尚產業裡，品牌的傳承和起源的緊密聯繫，其實有它的道理在。

新上任的掌舵者會在強調品牌核心價值與精神的前提下，打破前輩們的風格，建立出專屬的特色識，像是用酷帥街頭，取代 Clare Waight Keller 優雅風韻的 Givenchy 創意總監 Matthew Williams；還有揮別 Christopher Bailey 英倫經典的 Burberry 創意總監 Riccardo Tisci，上任沒多久就大改品牌形象。

Givenchy Resort 2022 behind the scenes

Burberry Fall/ Winter 2021 Womenswear presentation

先前編輯在《Why Younger Designers？時尚圈的千禧俱樂部，這些不到40歲的設計師正重塑產業面貌》一文中也提過類似概念，Bernstein 的奢侈品分析師 Luca Solca 曾在一封信件裡寫道：

「新型態的奢侈品觀帶來強大的不連貫審美態度，讓品牌有空間接納設計師不同的精神理念。」

她接著說：「這樣的現象是受到年輕消費族群對非正式時尚買單的驅使，也是讓設計師世代轉換的原因之一。」

在經典和創新間找尋平衡

而隨著時間演進，消費者與創始人間似乎越來越無法交集，於是近年也有不少品牌開始利用回顧展、重建檔案庫，重新向新世代消費者介紹品牌文化—— Dior 便是其中一個。

Christian Dior 從創辦品牌到逝世共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主宰了20世紀至今的流行品味。有感於此，現任女裝創意總監 Maria Grazia Chiuri 認為，主題理當圍繞著創辦人進行，她曾在2017春夏大秀時的訪問說道：

「某方面來看，我把自己視為品牌的策展人。」

Dior 創意總監 Maria Grazia Chiuri

舉例從2000年至2007年間主導 Dior Homme 男裝系列的 Hedi Slimane，就曾用蜜蜂作為代表 Logo，呼應 Christian Dior 所說：「工作室就像蜂巢一樣，而裁縫師們則是辛勤工作的蜜蜂。」至今仍可看到蜜蜂圖樣穿梭在男女裝系列的設計中。

Dior Homme Spring/ Summer 2004 Campaign

作為品牌首位女性創意總監，來自義大利羅馬的 Maria Grazia Chiuri 深知保存文化的價值，以及創作精神的可貴。在告別 Valentino 後加入 Dior，Maria Grazia Chiuri 始終以大局為重，而非一昧證明自我，透過設計傳遞女權思想、促進兩性平權、支持年輕藝術家等，也曾在2020早春度假系列中，邀請設計師 Grace Wales Bonner 和藝術家 Mickalene Thomas 來為 Bar Jacket 注入新意，她這麼說道：

「我正在維繫過去經典和立足當下之間找尋平衡。」

Dior Resort 2020 Ready-to-Wear

Dior 男裝創意總監的 Kim Jones 對品牌也有類似的視野，首秀為2019春夏男裝系列，引用了1999年 John Galliano 推出的馬鞍包設計，以及 Marc Bohan 經重新詮釋的藍白 Dior Oblique 緹花。該季還邀請紐約藝術家 Kaws 操刀場地、設計師 Yoon Ahn 負責珠寶飾品、Matthew Williams 則創作了多款配件，藉此喚醒90世代的懷舊情懷，同時擴大傳承的精神，讓合作變成另一種形式的社區建設。

Dior Men Spring/ Summer 2019 Ready-to-Wear

走出自己的道路

受疫情影響的2020年帶出人際關係的重要性，也點出時代的連結性，人們也開始思考永續、循環等議題——不光是面料，也包含靈感、設計與呈現，該怎麼扣回品牌的起源？或者該如何用全新手法來承接前輩們的精神？

舉例 Balmain 的創意總監 Olivier Rousteing 在2020秋冬高訂系列中，就將自己的前幾季的設計融入創辦人 Pierre Balmain 的經典之作，讓模特兒們搭著船悠遊在塞納河（the Seine）上；而 Coach 的設計總監 Stuart Vevers 則利用品牌過往的型錄和古董單品，組合成全新春夏造型，他對此表示：

「將不同季節的單品聚集，然後以一種新鮮的方式組合在一起，是件美妙的事情。」

Balmain Fall/ Winter 2020 Haute Couture

Coach Resort 2020 Ready-to-Wear

Givenchy 創意總監 Matthew Williams 在2021春夏首秀中也展示了上述的 “Hybrid” 想法，從創辦人 Hubert de Givenchy 所設計的大面積環狀褶皺幔帳、Alexander McQueen 作為主理期間的「羊角」元素，似乎還能看見一點 Riccardo Tisci 執掌時期的影子，卻改以自己的詮釋來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