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外表完美的女人,也沒有丑得無可救藥的女人──每個女人都擁有屬於自己的美。我喜歡讓每個女人看起來高貴優雅,具有夢幻的美好身材,腰圍纖細、胸部提高,我想讓人們對為衣裙覆蓋著的身體產生遐想。」 – Madame Grès
說到在時裝史中大放異彩的大師們,我們總是能掐著指頭唸出如Christian Dior、Yves Saint Laurent或Hubert de Givenchy等閃閃發亮的名字,傾心於他們巧手打造的每一套高訂禮服,像在吟誦詩歌般地膜拜他們畫下的每一張手稿,只因他們的縱橫才氣已超越世俗凡人,他們設計出來的每件華服,都是值得親眼見證的經典。
然而,時裝史中卻鮮少提及曾擔任巴黎高級時裝工會(Fédération de la Haute Couture et de la Mode)14年主席、同樣以高訂服打響名號的Madame Grès(格雷夫人)──這位曾被《Vogue》傳奇主編Diana Vreeland稱讚「她的才華為時尚打開另一個世界」的高訂大師,以非傳統的褶襉工藝、獨到的剪裁手法與大膽無畏的突破精神,在百家爭鳴的20世紀風尚潮流中開闢一支清流,帶著極簡主義的透明和創新結構的力道,以「雕塑家」之姿提出對傳統製衣技術的溫柔叩問,其令人過目難忘的作品不僅啟發Azzedine Alaïa、Sophia Kokosalaki、山本耀司等傳奇設計師,至今仍然深深影響著時尚界的美學發展,稱她為當代經典時尚的啟蒙者,一點也不為過。
Photo: The Red List, Le Club, PINSDADDY, Pinterest
#1
以雕塑家身分走入時尚界,用希臘美學改寫法式高訂
從未受過正統服裝教育的Madame Grès(原名Germaine Émilie Krebs),原本是為對雕塑情有獨鍾的才華女子,卻因父母認為雕塑家這職業「有違其淑女身分」,最終將目光轉向時尚界,開始學習立體剪裁,並在一次因緣際會之下,得到向巴黎高級時裝工會展示樣衣的機會,最終靠其如雕塑般自然流動的特色剪裁,贏得眾評審首肯,從而與朋友Juliette Baton共同建立高訂品牌“Alix Baton”( Madame Grès在1937年嫁給俄羅斯畫家Serge Anatolievitch Czerefkow,並改名為Alix Grès)。
Madame Grès
硬若石膏的雕塑,與軟如絲綢的服裝,對Madame Grès而言,是世上所有美麗事物的集合名詞,而以布料延展、堆疊出宛若雕塑線條的刻鑿痕跡,更是兩種藝術領域結合所孕育的結晶,實現在Madame Grès以古羅馬和希臘風格為創作靈感的垂墜服飾中,以親密貼合身體的褶襉和如瀑布般垂掛肩上的披肩,形塑出Madame Grès心中完美女人的樣貌。
如此獨特的剪裁手法,打破了法式高訂「於合身版型上加上罩裙、並分片縫製」的潛規則,以不裁布、不打版的方式,直接在模特兒或製衣人台上扭轉、堆疊、捏塑出服裝結構,就如一位雕塑家使用黏土塑造立體物件那般。
Madame Grès認為布料擁有自己的個性與靈魂,與其命令它們該做什麼,不如尊重其自主性,讓其依照自由意願伸展、在女體上活出最自然的生命型態。
Photo: The Red List, National Gallery of Victoria, Pleasurephoto, Pinterest
#2
於顛簸流離的歲月中,展現非凡的愛國精神
Madame Grès的雕塑感服裝廣受法國上流女伶青睞,好萊塢女星如Marlene Ditrichem與Grace Kelly都是她的忠實客戶。然而,Madame Grès的事業並為從此順遂──1940年,在納粹占領巴黎期間,Madame Grès與Juliette Baton因撕破臉而離開品牌,而後又被朋友背叛、舉發其擁有猶太血統,Madame Grès的丈夫因此隻身逃到大溪地,留下Madame Grès獨自一人,帶著襁褓中的女兒遷徙南法;因身份問題無法前往理髮店的Madame Grès裹起了頭巾(之後便成為她的形象標誌),在異地展開新生活。
1941年,改頭換面的Madame Grès回到巴黎,開設自己的高訂工作室,當時的納粹軍官都希望Madame Grès能夠幫他們的妻子做衣服,但Madame Grès毅然回絕,並以一套紅、白、藍相間的澎裙禮服展現她的愛國精神。當然,她的工作室在這次展示會之後被政府強制關閉了,但事後她在1947年因英勇抵敵而被法國政府授予榮譽騎士勛章,也為這身浪漫澎裙增添更多歷史色彩。
Photo: A moda Resumida, Pinterest
#3
Couture Hippie:以斜裁垂墜技法,實踐異國服飾的基因轉殖
時至1950年代,Madame Grès的高訂事業蒸蒸日上,不僅推出受到印度之旅啟發創作的香水“Cabochard by Grès”,更於服裝系列中輸入異國服飾基因,如卡夫坦長袍大衣(caftans)、尼赫魯式上衣(Nehru Jacket)、和服(Kimono)、披肩、睡衣套裝等等,以新穎的東方服飾剪裁法,創造“Couture Hippie”系列,以羅緞、錦緞、針織羊毛、和一種名為djersakasha的喀什米爾羊毛布料,結合無接縫/脅邊(seamless)和斜裁(bias-cut)垂墜技術,賦予高訂服裝帶有東洋風情的全新面貌。
Photo: The Red List, Louis Boshoff, PINSDADDY, Pinterest
#4
時尚帝國雖已殞落,卻開啟後輩創作經典之路
Madame Grès對高訂產業的貢獻,讓她在1972年成功爬上巴黎高級時裝工會的最高位置,當了14年的主席,卻因做下錯誤的商業決定,導致一手拉拔茁壯的品牌面臨倒閉危機,並於1986年因繳不出會費而被迫離開巴黎高級時裝工會,雖然當時仍有Yves Saint Laurent和Hubert de Givenchy等好友給予財務支持,但Madame Grès的時尚帝國終究敵不過現實的殘酷,在1988年春夏服裝發表會後,Madame Grès失去了對公司的控制權,屬於格雷夫人的時裝傳奇也就此殞落。
儘管Madame Grès名聲不若從前,其揉合古羅馬與希臘服飾特色的高訂精神,仍為後輩設計師所深深惦記著,也因此促成了2011年於巴黎Musée Bourdelle博物館舉辦的回顧展《Madame Grès: Couture at Work》,展示Madame Grès從創作初期到1980年間的80件作品,藉由近距離欣賞這些美麗衣裳,讓後世得以對Madame Grès有更多了解。
「Madame Grès討厭趨勢潮流,她總是將自己放置於『流行』之外。Christian Dior以New Look塑造的新世界觀,或是Gabrielle Chanel強調女權的摩登剪裁,和Madame Grès所堅守的美學觀點,皆屬於完全不同的次元;Madame Grès更著重於向歷史取經,並使用前衛大膽的手法進行創作。」
藉由當時策展人Karen van Godtsenhoven的這番話,帶出了Madame Grès無可取代的崇高地位,即便為時裝史所淡忘,Madame Grès那份以布料疊加出的法式優雅,仍然活在後輩設計師的一針一線之中。
Photo: Palais Galliera, Delicate Design Couture, The Pessimiss, Pinte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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