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時尚產業的「大月」,四大國際時裝週再度開跑,各大品牌在這個時候會發表隔年春夏的最新系列,時尚雜誌的九月號更如電話簿一般厚,除了滿滿的贊助商廣告,針對九月號的內容,編輯們也特別用心,而凡是能登上時尚雜誌九月號封面的人物都有一番本事。
#1
時裝周是場大型派對,但對環境來說則是場巨大夢魘
今年的紐約時裝週正式開跑前一天,已經有一些零星的小秀。我坐在前往紐約時裝週官方秀場的地鐵上,就著手機讀著《Business of Fashion》 談時裝週造成環境污染的文章,覺得異常地諷刺——大量編輯、買手、網紅往返國際秀場的飛機以及在當地趕秀所留下的碳足跡、各大品牌爭奇鬥豔的奢華浮誇秀場佈置、送給名人以及第一排嘉賓伴手禮的一次性塑膠產品、活動現場提供的免洗塑膠餐具⋯⋯浪費的資源種類族繁不及備載,一年兩次的時裝週,又再次創造了時尚產業的各種資源浪費高峰。(不過話說回來,時尚產業的資源浪費有淡季或是低谷的時候嗎?)
根據統計,去年九月的倫敦時裝週總共有54場時裝秀、32,000英里的汽車里程(秀場間奔波的碳排放),總共消耗了20,000杯濃縮咖啡,以及5,000杯白酒。一年兩度的時裝週是場巨大的宴會,參與其中的人覺得有趣,旁觀的人看熱鬧也看得津津有味,然而談到環境問題,可就不然了。
為了配合最新系列的設計理念,許多品牌會在秀場的地板上撒上亮片亮粉(想想去年九月的 Kate Spade 秀或是才剛結束的 Sies Marjan),活動都是暫時的,但造成的環境傷害卻是永遠。
Sies Marjan 2020春夏時裝秀
Prabal Gurung 2020春夏時裝秀
時尚其實某方面來說很偽善,龍頭集團打著永續發展的口號,說著時裝週採用的基材都是耗費能源較小的 LED 燈,或是某些秀場不再使用塑膠杯,又或是宣稱所有的秀場佈置都會回收再利用,然而實際的作為仍舊奢華鋪張,也不知道他們所宣稱的回收與選用較環保的耗材是否只為説說。
紐約時裝週官方秀場提供無上限的小容量 Evian 瓶裝礦泉水以及 Badoit 氣泡水,每個人人手好幾瓶,喝完即丟,每一場秀下來(對,是每一場,還不是一天),塑膠與玻璃空瓶的垃圾量就相當驚人。
以前在紐約的義大利品牌公關部門實習時,主管為了顧及品牌形象,所有借出去給編輯的 Sample(VIP 有自己另外一套更為講究的包裝方式),全部都要用一致的黑色塑膠衣物防塵袋裝。然而很常發生的是,從雜誌處還回來的 sample,套著的是其他的黑色衣物防塵袋(沒有任何品牌 logo,就只是拉鍊的位置以及長度有點細微的差異),就算還非常新看起來只用過一次,還是得直接丟進垃圾桶,不再度利用,也沒有所謂回收。
奢侈品牌之所以昂貴,在於細節,實習時候親身經歷的這種工作模式再次體現了細節的重要與價值,然而為了照顧這樣的細節,每天所製造的垃圾量非常驚人,每天下班時,附近的大垃圾桶(是美國那種與人半身齊高的真的很大的垃圾桶)永遠處於爆滿狀態。
#2
究竟要參加知名品牌的大秀搏版面、衝流量,
還是到場支持新銳設計師?
今年九月的紐約時裝週,CFDA 主席 Tom Ford 決定將官方表訂的期程縮短,秀與秀之間更沒有空隙,行程更逼仄。美國版《Vogue》就舉了個例子,今年 Tommy Hilfiger 的秀辦在曼哈頓北邊的哈林區,而一個小時之後,Pyer Moss 的秀則在15英里(大約24公里)以外的布魯克林。
紐約時裝週在四大時裝週裡,應該算是個能讓新銳設計師有個能被世界看見的舞台,相較於各大經典品牌於米蘭與巴黎華麗而又更排外的大秀,紐約時裝週有種提攜後進的意思,或許也跟紐約身為這四座城市裡最年輕的有關。
Tommy Hilfiger 2020春夏時裝秀
Jason Wu 2020春夏時裝秀
這一季的排程改變,也讓編輯開始丟出許多問題:我們需要這麼多時裝秀嗎?行程這麼緊湊,還有機會探索新銳設計師嗎?除了名人,面對時裝週我們還能談論些什麼?
當然,觀眾、讀者愛看的是他們所認識的知名大品牌的排場、到場的名人嘉賓,以及嘉年華會式表演性質極高的展演,然而身為編輯的任務之一,也在於發掘還未被市場看見的新銳設計師,然而秀與秀的撞期以及其間的趕秀通勤,究竟要出席知名品牌的大秀,還是到場支持後進新秀,成為一個困難的抉擇。不過為了維繫和品牌的關係以及維持產出內容的點閱率,或許很多編輯雖然很想支持新銳設計師,但力不從心地仍然會選擇大品牌的秀。
Christian Cowan 2020春夏時裝秀;Hakan Akkaya 2020春夏時裝秀
國際時裝週對品牌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曝光以及傳達新一季設計理念的機會,在世界的眾目睽睽下,理所當然地端出品質最好、最華麗的呈現無可厚非。然而商業與環境無法兩全,提倡永續發展、注重環境的品牌,其實究其根源仍然為了品牌營銷而不斷耗費資源製造新產品,比起不注重環境永續的品牌,這些品牌當然好得多,但總體來說,仍舊是資源的消耗,這之間的弔詭,大概是時尚永遠會存在的無解的辯論。
報導品牌大秀與支持新銳設計師,同樣也是個兩難的抉擇,在現實與理想之間,時尚產業不得不地露出了它的偽善。
Photo: Sies Marjan,evian,Paris Fashion Week,NYFW,Jason Wu,Tommy Hilfiger,Prabal Gur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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