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那天的歌曲，已經想好了，是張國榮的《為妳鍾情》，每次我說起這件事，他總是不解為什麼我這麼喜歡張國榮，會喜歡張國榮，是大學開始迷上王家衛的電影時的事。
那是個 DVD 盛行的年代，依稀記得大三的暑假，帶了幾張王家衛的作品，飛到德州的海濱小鎮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打工，下午百般無聊時，我就反覆地看《春光乍洩》，怎麼看也看不膩，眼裡全是「何寶榮」的影子。
這個男人一笑起來，有股彷彿全世界都在笑的味道，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就是那一年，徹徹底底地愛上了張國榮。
世間再無第二個張國榮
每每見到張國榮，依然難以用言語形容內心的震撼，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這麼「好看」的人，不是帥也不是酷，這些形容詞放在他身上都顯得俗氣，是好看。
大家在看電影時，例如看某些演員的演出時，或許會説：「哇，真的演得很好。」，但看張國榮，你不會叫出來，因為反而被他吸進去，他就是有股無法複製的氣質令人為他著迷。
自從從事編輯工作後，我每年都會私心地準備一篇文章送給他，也是想私藏的紀念。
「他靚仔，靚仔到極致！」
常常有人討論：「為什麼張國榮的身上有一股貴氣？」，人人都讚美他靚，甚至在1996年與2000年，香港大眾曾兩度票選出四大絕色，本來是想評選四大美女，但兩次，民眾都選出一個男人，就是張國榮。官方甚至發表聲明表示：「古往今來，九州內外，除了張國榮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甚至在包括劉德華、鍾楚紅等大明星的眼中，他也是最靚的男人。
不過我又特別喜歡黃霑的直白講評。
才子黃霑是出了名的快人快語，有什麼就講什麼，被他批評的人從沒少過，唯獨偏愛張國榮。因為太喜歡他，還特意寫了《我好中意 Leslie》收錄在自己的文集。
他是這麼表達對張國榮的喜愛：「藝人之中，我特別喜歡張國榮，他靚仔，靚仔到極致！倪匡說他眉目如畫，一點都沒有誇張。我就偏心靚人。」
張國榮擔任由黃霑、倪匡、蔡瀾主持的《今夜不設防》嘉賓
而我，始終相信一個人的氣質跟生長環境習習相關。
張國榮的父親張活海是著名洋服店的老闆，曾經為馬蘭白蘭度等歐美明星訂做過衣服、張國榮是家中的老么，從小耳濡目染，培養出他獨特的美感品味，在那個不富裕的香港時代，他穿著小西服跟家人出席晚宴的模樣相當可愛。
張國榮的穿衣風格也常常被拿出來熱議，媒體曾經形容他是一生貪靚，從70年代到千禧年他離世前，Leslie 的風格和造型，直至今天，依然是經典的流行指標。
好想跟他說：「都怪你過份美麗。」，才叫我們如此難以忘懷。
1.
70年代的張國榮，帶著 James Dean 的反叛和浪漫
13歲時，張國榮被家人送往英國讀書，大學則在利茲大學 (University of Leeds) 主修紡織專業，爾後，因為父親身體中風的緣故休學返港，21歲那年參加亞洲歌唱大賽，憑藉《American Pie》一曲拿下香港區亞軍，自此進入歌壇。
張國榮初期的歌唱形象前衛不羈，帶著 James Dean 的反叛和浪漫。
第一張專輯《DAYDREAMIN’》 是全英語作品，唱片封面中，他頂著當時最流行的椰殼頭，以一身 All White 的服裝出鏡。
全套造型中，最吸睛的就是他以白襪搭配套明的橡膠鞋，這種透明的 Sandal Shoes 近幾年又重新成為最流行的行頭， 在 CHANEL 2019 年春夏新品與西班牙皮件品牌 STEVE MONO 都有推出類似設計。
七十年代，全世界都興起一股長頭髮的風潮，當時張國榮多是留著最時髦的椰殼頭，纖瘦的體態穿著碎花襯衫搭配喇叭褲與帆布鞋，笑容明媚，好似鄰家暖男，眉宇間流露著青蔥少年的美好氣息。
唱片公司為他慶祝21歲生日。
儘管在許多早期的照片，他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但他也曾歷經五年的低潮，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1983年，才憑藉歌曲《風繼續吹》徹底大紅，而在衣著穿搭很有個人見解的他，對於時尚的敏銳度，也開始大膽體現在許多的唱片封面造型上。
2.
80年代的張國榮，開始穿 Giorgio Armani 展露時尚品味
在70與80年代，香港已經引進許多國際大牌，但張國榮無疑是第一批開始穿 Giorgio Armani 的人，也開始拎起 Louis Vuitton 手袋。
在那個他唱歌還會被噓的出道前幾年，他會一大早起來吹整頭髮，穿上新買的行頭，不管生活再不順遂，都還是要維持最靚的模樣。
尤其特別喜歡一張照片，是他吹上當年最潮的澎澎頭，以粉色條紋背心襯衫搭配奶白色卡其褲的日常著裝，最吸睛的當然是他手上拿著 Louis Vuitton 大號水桶袋，一臉自信逼人看著鏡頭的模樣， 宛如翩翩貴公子。
張國榮對居住的質感和美這件事一直都很堅持，在《今夜不設防》的訪談中，他曾經說自己入行後的第一份工資僅有1000元港幣，但是卻花了500元港幣在廣播道租房，而且還預知半年的薪水去裝飾房間。
他自己都承認：「真的挺敗家。」，但同為「不漂亮毋寧死」的一員，完全可理解。
由於張國榮對於衣著有一套見解，所以從1986年起就不雇用形象設計師了，當時很多唱片封面的造型都是由他自己一手操刀，而他偏愛穿著 Giorgio Armani 的西服。
在《為妳鍾情》的專輯封面，則有個只有「他」才知道的小訊息。
張國榮身穿西服深情看著鏡頭，無名指戴著 Cartier 三色金環戒，當時，他要求攝影師一定要把戒指拍進去，說是好朋友送他的，後來才知道，就是男友唐唐所贈。
《為妳鍾情》專輯封面
張國榮的衣著品味，連香港著名電影美術指導及服裝設計師張叔平都十分欣賞，他說看張國榮的第一眼，就是充滿蠱惑的魅力。當時在香港的男星中，實在少見如此氣質優雅的男人，於是他也被譽為「藝壇最後一個貴族」。
到了兩千年，除了 Giorgio Armani 的西裝，他也很喜歡 Dior Homme 的風格，在演唱會和參加頒獎典禮的時候，都會選擇剪裁俐落的 Dior Homme 出席活動。
3.
從80年代的經典電影，感受張國榮青春無敵的魅力
80年代，是張國榮作為歌手的巔峰時期，但是他也拍了不少經典名作，當時年紀不到30歲的張國榮，在電影中身著五彩鮮豔的休閒服，典雅的襯衫，全身都散發著青春正漾的氣息。
在這些作品中，他與陳百強和鍾保羅在1981年演出的《失業生》和跟李麗珍大談戀愛的《為妳鍾情》都特別令我印象深刻。
另外，1984年，在與梅艷花和張曼玉合作的《緣分》，他在戲中的穿搭皆為當時最為流行的服飾與配件，可見他戴上充滿濃厚文藝風的圓眼鏡，又或是穿著亮眼的紅西服，這種一穿不好就很容易令人覺得俗不可耐的色系，也必須有他的氣質才能駕馭吧。
而這兩年，復古風的眼鏡也再度成為年輕人最流行的單品。
不過要說起張國榮80年代的電影代表作當屬《英雄本色》，觀賞這部電影時，我完全忽略「小馬哥」的存在，都在看張國榮。
張國榮在這部作品飾演一名警察，留著俐落的旁分短髮，在穿著方面，也通過皮衣、飛行外套和運動服去展現警員硬漢的一面，帥翻天。
4.
只有張國榮能毫不費力演繹，王家衛鏡頭下那股叛逆不羈的韻味
前陣子偶然認識一位香港的音樂人，我們是因為張國榮跟王家衛開啟話題，當時他說了一句話讓我深有同感。他說：「張國榮是個天生的 artist，但是梁朝偉，則是王家衛讓他成了 artist。」
我想只有張國榮才能毫不費力地演出，王家衛鏡頭下那股浪漫、叛逆不羈的韻味。
90年代，張國榮決定將事業重心放在拍攝電影，他也在這個時期留下多部代表作，想寫的電影實在太多，以下挑出最喜歡的幾部作品。
1990《阿飛正傳》
即使經常看電影時覺得：「男主角蠻帥的嘛。」，但是生平第一次被主角電到，則是因為「旭仔」。
當他對張曼玉飾演的「蘇麗珍」説：「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分鐘的朋友，這是事實，你改變不了，因為已經過去了。我明天會再來。」
就在那一秒，有股電流從大螢幕透出來，明明坐在位置上，卻跟著女主角一起觸電的奇異感，他用一分鐘的浪漫，就讓你為他丟了心。
張國榮在《阿飛正傳》中飾演驕傲不羈的阿飛「旭仔」，他在電影中多身穿寬鬆的襯衫，梳著一頭油頭，成天所所事事就想把妹，痞氣十足。
這幾年，這種被認為很「港風」的襯衫也經常可以在古著店見到。
不過要說到張國榮生平最性感的一幕，或許是他在《阿飛正傳》中穿著白色汗衫對著鏡子跳恰恰舞的段落，當他舞動時，每一寸肌膚都湧動著誘惑和慾望。
原來世上有一個男人，只穿著白汗衫就這麼好看。
1994《東邪西毒》
在1994年的《東邪西毒》，他飾演放逐自我的「歐陽鋒」，然而再風霜的扮相，通過張國榮的演繹，在他的眼波流轉間，盡是萬種風情，滄桑與柔媚都兼具的氣質，也只有張國榮才辦得到。
1997《春光乍洩》
「黎耀輝，不如我們從頭來過。」，這是《春光乍洩》最經典的台詞，也是貫穿本片的愛情魔咒，出自張國榮飾演的「何寶榮」之口，他跟情人一起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尋找愛的起點。
在這部戲中，何寶榮的服裝風格跟性格一樣隨意任性，大膽使用不同材質與色調的顏色混搭出南美洲特有的慢悠風情。
舉凡賴在床上大哭時穿的格紋襯衫，又或是去酒吧鬼混時穿的黃咖色皮衣，在天臺曬太陽時穿的白色汗衫，相擁跳舞時穿的花襯衫，都成了完美襯托「何寶榮」風采的時髦配件。
其實裸體也很好看。
5.
張國榮早年即演出跨性別內容的角色
王家衛為張國榮塑造出特有的頹廢憂鬱氣質，但是張國榮的百變魅力，又豈是只有一種模樣，張國榮在早年時，就演出多個涉及跨性別內容的電影角色。
除了在《春光乍洩》演出男同志，他在1992年的港片《家有囍事》中飾演個性女性化、很三八的「常騷」，跟「表姑媽」譜出一段逗趣的浪漫戀曲。
在1993年的大作《霸王別姬》，張國榮則飾演從小被送到戲班子的戲班學員「程蝶衣」，一直深情愛慕著飾演霸王的「段小樓」，這是個令人心疼的角色，但沒有張國榮，就沒有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
他在接演這部作品時拒絕使用替身，在扮女裝時，張國榮不僅僅只是外表的改變，就連女性的神態與舉止，都被他重新賦予新的意義。
在1996年的《金枝玉葉》中，張國榮飾演愛上女扮男裝新人「林子穎」的音樂製作人「顧家明」，最經典的一幕，當屬他在電梯以一句話告白：「男也好，女也好，我只知道我中意你。」
當時沒有一位華人影星如張國榮，這麼勇於探討關於跨性別文化與同性之愛的議題，從現今的眼光去看，可說是十分大膽前衛。
6.
張國榮在演唱會男扮女裝，成為至今無人能超越的經典
在生命倒數的最後幾年， 張國榮不斷挑戰保守價值，拓闊社會的性別想像，在《跨越97演唱會》，他於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前，公開對男友唐唐示愛，直接表明性取向。
不過他曾經說，我喜歡他，不是因為他是男還是女，是因為是「他」，只是單純喜歡這個人。
另外，張國榮在2000年舉辦的《熱情》演唱會，特地請來了前衛時裝大師 Jean Paul Gaultier 幫忙設計舞台表演服，他在演唱會以一頭長髮亮相，並穿著裙裝，梳起包頭，完全打破傳統眼光中，男明星就應該展現非常男人味一面的刻板形象。
當時外媒也一致給予高度好評，美國的《 Time Magazine》曾經就這場演唱會的服裝評論為 ”Top in passion and fashion”。
但香港媒體卻不買單，給了留長髮像貞子，穿裙子是扮女人之類的負面評價。
對於《熱情》演唱會的服裝風格受抨擊，張國榮曾經在記者會上直言：「因為他們根本不懂，檔次太低，他們不配談論這個問題。」
如果在電影裡，男明星可以扮成女人玩另類， 那麼演唱會為什麼不行？
張國榮在時尚造型上，一直以超前的腳步走在許多人的前面，如果現在2020年，有個當紅男星在演唱會上扮女裝，想必會迎來一陣：「摩登前衛，很敢。」的讚賞，Harry Styles 不是最近也才在做這些事嗎？
但早在20年前，張國榮就不畏懼外界眼光，穿上打破傳統「性別框架」的服裝了。最喜歡張國榮的原因之一，就是他雌雄莫辨的魅力與始終堅持自己理念的態度，他用行動證明，他就是真正的藝術家。
20年過去了，如果你的童年沒有趕上張國榮最輝煌的年代，那麼趕緊一起來回顧這些精彩的演唱會造型吧。
常常想他，尤其是春天的這個時候，以為流水會帶走光陰的故事，但是他那一幕幕充滿靈魂的畫面，卻在我的記憶裡越發鮮明。
在《阿飛正傳》裡，旭仔說過一句話：「要記得的，始終會記得。」
在他離開後的6205個日子，我逐漸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這篇文章送給同樣喜歡張國榮的你，送給17年過去，依然沒有忘記 Leslie 的你。
Leslie，你好嗎？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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