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表徵身份到人人可穿得起，時尚與「資產階級」的關係演變

近幾年受到街頭潮流趨勢當道的影響，讓許多高端品牌似乎不像以前那麼遙不可惜，那些由模特展示、走在伸展台上的設計，也越來越能在我們日常中看到，甚至，就穿在你我的身上。然而從歷史上來看，時尚一直都是為權貴階級量身定制、為富人打造的珍稀奢侈品的一個行業，在過往，一般領著基本薪資的平民百姓除了幾乎不可能負擔得起，甚至連接觸到高級服飾的門道都沒有。

隨著過去半個世紀左右的時間，社會上發生多次大規模的經濟變化，所產生的資產階級轉換進而影響了現代人與時尚的關係，並將其從以前作為特定社會團體或階級的專有財產中解放。不過，與其說奢侈品就這麼失去了排他性，不如說這是因為自60年代中期成衣（Ready-to-wear）問世後，才華洋溢的設計師們如 Yves Saint Laurent 便能在自己的商店及商人的推動下販售服裝，提高了高級服飾的可接近性，任何人——只要有購買能力，即便是平民百姓都能擁有，這才讓高級訂製服裝工作室不再只限於皇室、貴族使用。

設計師 Yves Saint Laurent 與穿著其作品的模特

時至今日，時尚在我們生活中可說已是俯拾即是，但探究其起源以及與階級之間的關係，仍舊可以幫助我們了解今日品牌與設計師們的眾多設計與靈感：

資產階級在時尚裡的意涵

資產階級一詞為法語的 “Bourgeoisie”，在中古世紀的歐洲裡多指村莊裡權力地位高的居民，能主導當地經濟又能與當權者溝通的人，因此19世紀之前都廣泛的指位階低於貴族、但高於農奴的人們。

19世紀工業革命開始後，這個位居中間的新興族群慢慢開始崛起，發掘更多新興貿易活動，中產階級的人們開始利用教育及商業來提高社會位階（馬克思主義將資產階級依照收入多寡大致劃分成大、中、小三種——小資產階級需要付出的勞力最多、回報最少，以此類推），而不管是婚姻、事業、服裝，人們開始用許多「物件」來表徵自己的身份地位——來說明自己資產階級的身份。

像是19世紀中期男女風格就有明顯差異——男性服飾比起上個世紀更沉穩、黯淡，同時陽剛硬挺，而女性的風格則普遍利用裙撐及束腹來凸顯曲線，材質也多以羽毛、蕾絲、綢緞布料來製作，以展現女性的陰柔婉約。

靈感的挪用與參考

演變到現代，多年下來的商業開放早已為時尚產業帶來了更多元的美學觀點。正如顧客群擴大，品牌的產品也需要跟進消費者的文化背景、腳步與喜好——從充滿熱情韻味的內著、清醒理性的正裝、到日常簡約的 T-shirt、牛仔褲——讓高級成衣的範疇達到前所未有的規模。而這也不僅限於大型品牌，隨著服務範圍和利基市場的拓展，現今的獨立設計師正領導著奢侈品的定義，將其重新利用來反映自身經歷，並滿足被主流時尚所忽略的社區族群，以滿足大家的時尚想望。

然而，正如先前發生過的許多案例，為了創造新東西和利用趨勢，多半的品牌通常是社會邊緣的原始環境中「提取靈感」，讓產業充滿不同風格的「文化挪用」，也冒犯到原本想討好的族群——像是去年初 Gucci 2018秋冬系列裡的一件套頭毛衣、Dolce & Gabbana 的辱華事件、2018年義大利版《Vogue》五月號封面等等。雖然尊重多元族群的觀念還有待加強，但也讓我們看出設計師們流轉在階級間的多元風格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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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牌流轉在階級間的設計

這種流轉在階級間的趨勢在男女裝、設計師或品牌之間都能看出來。例如在男裝領域可以看到 Virgil Abloh 大方公開評論街頭服裝——對，就是讓他打進潮流及時尚殿堂寶座的街頭服裝——並轉往 Louis Vuitton 發展。而在女裝領域中也有明顯轉變，像是在 Alexander McQueen 的2020春夏系列裡可以看到許多女性化、符合季節性的柔美裝飾設計，到了2020秋冬系列則轉為勾勒硬挺、勇敢的女子形象。

Louis Vuitton 2020 Spring / Summer

Louis Vuitton 2020 Fall / Winter

Alexander McQueen 2020 Spring/ Summer

Alexander McQueen 2020 Fall / Winter

其他明顯例子還要提到 Prada 在2020年春夏系列精心設計了一種「不需被定義的風格」，包含率性的編織帽、平底休閒鞋、能融入日常及工作的服裝等，單純看風格的話，的確如實體現了女性的需求；而換到2020秋冬系列，Miuccia Prada 則用了強烈的視覺、拼接，拆解了「傳統男性風格」的單品來修正「陳腔濫調的女性象徵」，讓整個系列充滿力量，比起春夏系列更多了一種自信高級感。

Prada 2020 Spring / Summer

Prada 2020 Fall / Winter

Saint Laurent 也是一個很好的範例，2020春夏系列運用到丹寧、碎花、豹紋、薄紗等素材，材質也較偏柔軟，讓女性的日常衣櫃充滿70年代的自在酷勁；但2020秋冬系列卻以性感蕾絲、透膚上衣，搭配乳膠製成的緊身褲及西裝、皮草外套，給人上流鍍金的權貴印象，展現女性夜間生活裡的多種樣貌。

Saint Laurent 2020 Spring / Summer

Saint Laurent 2020 Fall / Winter

重新思考服裝的功能及定義

上述提到的風格通常較多以材質、輪廓的改變等影性的美學手法來重塑，但資產階級同時也象徵著身份轉變，因此近幾季品牌也開始重新思考穿者與服裝間的對話，著重在穿者的個性與精神，而非只有一副漂亮臉蛋與竹竿般的身材。如此除了能藉由模特兒本身的自然氣質來帶出服裝意涵，也讓品牌有機會與更多族群對話。

像是 Fendi 的話就邀請到荷蘭模特兒 Jill Kortleve、美國模特兒 Paloma Elsesser 以及索馬利亞裔的 Ugbad Abdi 等人來走秀，展現品牌願意朝向更多元發展的意願——儘管這些改變非常微小，但總好過什麼都不做，尤其是在米蘭時裝週這樣的場合（相比紐約更為保守）。

Fendi 2020 Fall/ Winter

但這個精神或許還是得以 Maison Margiela 來舉例更為適合。其創意總監 John Galliano 在近兩季都以回收、拆解、重組為題設計，更推出“REPLICA”系列來致敬品牌。運用二手商店、回收蒐集而來的布料及服裝來製作，讓每件服裝重獲新生，更帶入了資產階級的概念——就像人們一樣，服裝也可以透過外貌、功能、價值的轉變來修正它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