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The Lord of the Rings（魔戒）》三部曲名導 Peter Jackson，曾在2014年受英國帝國戰爭博物館邀請，利用館藏的影音素材為一戰停戰100年製作紀錄片，並於2018年與英國廣播公司 BBC 合作推出《They Shall Not Grow Old（他們不再老去）》，透過彩色修復技術還原士兵們的日常，也讓觀眾見識到戰爭時期的無奈與血淚。
《They Shall Not Grow Old》電影海報與劇照
無獨有偶，甫於本月出版的《彩繪鄧南光：還原時代瑰麗的色彩 1924-1950》一書也有相似野心，收錄了臺灣知名攝影師鄧南光自1924年起往來日本及臺灣兩地的珍貴影像。
本書邀請《看見李火增》系列等暢銷寫真書編著者王佐榮老師，精選八十餘張具有代表性影像加上文字詮釋，更攜手各領域專家團隊精心考證，再由臺灣古寫真上色創辦人、聚珍臺灣總監王子碩還原畫面色彩，讓讀者有機會身歷其境、體會這些場域難以重述的震撼情境。
本次編輯也特別聯繫到臺灣古寫真上色創辦人、聚珍臺灣總監王子碩，來與讀者分享攝影集背後的故事，以及關於影像彩繪的製作挑戰。
#1
北埔青年的時代見聞
影像作者鄧南光（1907～1971，日文名為吉永晃三）於1924年前往日本法政大學經濟學部就讀，也在旅居日本期間擁有了生平第一台相機，展開與觀景窗之間密不可分的攝影人生。其作品曾入選當時《カメラ（Camera雜誌）》，也是1943年臺灣總督府所頒佈「臺灣總督府登錄寫真家」名單中的一員。
1935年畢業於日本法政大學經濟學部後，鄧南光回到臺北京町開設攝影器材行，同時以鏡頭記錄下日本時代臺灣的風土。當時一台徠卡相機的價值等同一棟市區房產，鄧南光以其優渥的生活資源，得以盡情透過影像捕捉當時社會各階層的樣貌；呈現出獨特視角，也在不經意間記錄下島國在殖民時期，由榮景邁入毀滅的歷史過程。
1930年代的東京車站
從新竹北埔、東京再到臺北，《彩繪鄧南光：還原時代瑰麗的色彩 1924-1950》一書收錄了鄧南所攝的精彩寫真，包含家鄉的客家風景、戰前東京的超現實光影、身在異鄉的文化衝擊，以及瀰漫戰爭恐懼的繁華台北。
本次負責彩繪影像的王子碩也感慨地表示：「看著前輩當年留學東京所見的文化衝擊，那些難以置信的場景之後幾乎都在空襲中消失了。」
日本時代臺北新公園內
#2
重現快門當下的生命情感
王子碩也分享，其實過程中最難的不是把顏色塗上去，而是如何考證黑白影像中的顏色，他解釋：「當照片被拍成黑白時，色彩資訊基本上就是沒有被記錄，只有濃淡。也因此不存在可以直接逆推的方法。於是有人用現代計算機的運算能力，把網路取得的大量彩色圖資餵給 AI 軟體去學習，讓程式可以去猜回黑白照片中的顏色。」
「但這種方式對某些物件有較顯著的識別效果（如天空、樹、人臉等等），但大半的東西都是亂猜一通。撇除差強人意的上色品質不說，有意義的符碼、建築顏色等等，反而會在上色後造成觀者極大的認知混淆。」他與我們分享道：
「表面看來只是上色，背後其實是龐大記憶拼圖的還原。」
1930年代的東京銀座街頭
有感於此，王子碩在上色前堅持透過文史考證，並再次與王佐榮老師以及各領域專家討論，以協助判讀影像，如實重現攝影當下的片刻；利用數位工具 Photoshop 上色前，諸如建築、服裝、車輛、植物….，鏡頭裡的每一個小細節都必須納入考量，範圍廣大地驚人。
「雖然理想是如實呈現原貌，但實際上還是會有上色者個人的觀點詮釋，並不是每樣東西的顏色都調查清楚後，每個上色者的成果就會長一樣。」他接著解釋：
「因此這部份由我操刀的上色作品，基本上也反應了一部分我對當時的詮釋——某種程度也是向讀者呈現一個文史控對那個時代的認知。」
淺草街景
#3
還原時代瑰麗的色彩
不論是東京街頭充滿昭和式的服裝，或是臺北人們所著用的長衫與洋服等，在王子碩挑選的影像中，可以看出兩地專屬的時代風韻，讓人深深著迷。然而這背後也狹帶更深層的歷史脈絡，在理解當時日本帝國走向戰爭，以及臺灣在殖民統治下無從選擇的命運後，或許又能從眼前的畫面獲得截然不同的體會——如同將影像由黑白轉為彩色的過程一樣。
「我覺得最寶貴的不只是把照片變成彩色，而是在過程中得知許多原本不知道的事情。因為如果每個物件都要上色，就代表你得釐清相片裡的所有細節。」
王子碩說道：「這些從中發現的事情也十分珍貴有趣，可以讓人更深入照片的氛圍。」
日本時代臺灣新北投車站前
日本時代「寫真同人會」草山外拍；1930年代東京上野公園外拍
王子碩舉例，書中一張北埔婚禮影像（新郎為鄧南光胞弟鄧騰駿），平常這樣的照片大概就看過而已，但當要上色時，就會注意到車子裡了掛什麼旗幟之類的細節——是日本國和滿州國的旗幟。
因此他也提出疑問：為什麼新竹北埔的鄧家人，結婚禮車要掛日本國和滿州國的旗幟？是因為當時臺灣人隸屬日本國籍、而新娘是滿州國人的關係嗎？還是有其他原因？
隨後經王佐榮老師詢問鄧南光長子鄧世光後，才知道原來婚禮當年（1942年）是滿州國建國10週年，和滿州國關係匪淺的臺灣到處跟著慶祝，承租的禮車裡面才會掛著象徵兩國的旗幟。
1942年鄧騰駿於北埔迎娶時的原始黑白影像與重新彩繪版
發現自己的猜測與史實不符，王子碩也打趣說自己一下從文史界的名偵探柯南，變成了毛利小五郎。「如果不是為了上色，會有人注意到這種事嗎？了解了更多照片的背景後再回頭來看這張影像，感觸又不一樣了。」
王子碩在訪問最後分享：
「常有人看了上色影像會說『看起來好美喔』，但至少對我們團隊來說，黑白照片有其無可取代的美及藝術性，上色的目的並非想挑戰原作的美麗，而是嘗試讓逝去的記憶與我們近一點。」
1930年代的東京銀座街頭
《彩繪鄧南光：還原時代瑰麗的色彩 1924-1950》一書已於本周出版，有興趣的讀者們不妨可參考以下的試閱內容，或透過下方連結參考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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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授權：夏門攝影企劃研究室
色彩重繪協力：臺灣古寫真上色
製作協力：簡永彬
考證協力（筆畫順）：小池典子、官武德、原 知崇、凌宗魁、徐聖凱、鄧世光、蔡蕙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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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聚珍臺灣、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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