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川普執政的未來，時尚產業何去何從？

川普（Donald Trump）於 1 月 20 日舉行就職典禮、正式上任美國總統，代表川普的保守派勢力是否將延燒至時尚圈，影響未來時尚圈 4年、8 年甚至 10 年的走向？我們尚且無法得知，但從 Quiet Luxury（安靜奢華風）近年來在奢侈品牌藍圖中步步高升的不敗地位，我們或許可以大膽預測，2025 年到 2034 年的時尚脈絡，仍是「經典」當道。

一場遊戲一場夢

與此同時，象徵著千禧熱潮的 Y2K 全面回歸大眾視野，並不代表時尚進程就此向前邁步了，反之，我們或許將重新回到過往時代的夢中而全然不自知，那映照著人類世界中變幻莫測的繁華泡影，看似無限瑰麗，實則只是從過往的時間軸中抽取出一段歷史軌跡，Ctrl + C 再 Ctrl + V，毫無創新可言，不過是故步自封，一場夢罷了。

另一方面，自去年起，時尚圈又開始玩起了創意總監大風吹的搶椅子遊戲，Dries Van Noten 宣佈退休；Virginie Viard 離開 CHANEL，改由 Matthieu Blazy 接手；Bottega Veneta 則改由英國設計師 Louise Trotter 接手；Alessandro Michele 進駐 Valentino ； Sarah Burton 重回 Givenchy 接任創意總監一職….。到了今年，Glenn Martens 正式告別 Y/Project，時尚領域的「實驗性」是否將隨著 Y/Project 的倒閉就此沒落？那標誌著「創新」、「改革」、「大膽」、「藝術性」的路線是否終將成為冒險者才肯朝聖的路？未來還有誰願意在時尚圈投下震撼彈嗎？還是，那永垂不朽的 CHANEL 11.12、Louis Vuitton Speedy、Fendi Baguette、Lady Dior、Gucci Jackie 將永遠霸榜？

就連坐穩先鋒姿態的 Balenciaga，近兩年來銷量最好、名氣最高的包款也是百看不膩的 Rodeo 包款，承認吧，在全球經濟頹靡的趨勢走向下，人們內心追求新鮮、追求趣味性的底氣已被漸漸消磨殆盡，重新燃起的是對經典品味的仰望，一如韓國近來興盛起的 4B Movement，不戀、不性、不婚、不生，不全然是因為人們對情情愛愛失去了興趣，而是因為我們的性慾，早已徹徹底底被委靡的經濟走向給閹割了。

讓子彈飛一飛？

去年美國大選，大部分選民投給川普，不外乎是受經濟因素所迫，在口袋空空的情況下，尊嚴自然可以先擺一邊，包容友愛當然也無暇顧及，川普競選政見所強調的一切，無論是拉抬國內生產值、高關稅政策、退出巴黎氣候協定、反移民政策、計劃任命保守派法官，在在強調了「美國優先」的態度。

「民族主義」成為打響美國選戰的第一槍，也將在未來 4 年成為流彈波及全球，沒辦法再讓子彈飛一飛了，川普的當選在在證明了，美國人現在就要見血。

當川普贏得總統大選那一刻起，美國的貿易與商業歷史早已注定被改寫，時尚產業自然不可能是例外，「美國優先」的態度，將大大改變極度仰賴全球供應鏈的奢侈品市場，從而改變時尚產品的定價，接著再進一步改變奢侈品市場的行業慣例。

畢竟我們誰都無法否認，人類社會的運轉全仰賴於金錢，一旦錢不夠用了，時代所需的「創造力」也將大幅度降低，甚至消失，Y2K 的全面回歸就是最好證明，20 年前正當紅的 Louis Vuitton x 村上隆藝術聯名系列重新從墳墓中爬出地表，難道是因為村上隆是多麽了不起的藝術家？還是，是因著 Louis Vuitton 連連下滑的財報數字，迫使 LVMH 集團必須作出這一決策？我相信後者的影響力絕對大於前者。

而像 Y/Project 這樣透過品牌的獨立性，來保有最大限度的創作自由，但代價是什麼？答案已血淋淋地擺在我們眼前了。

現今時代，數以千計的品牌、數以千計的設計師充斥著早已過度飽和的市場，紛飛的「美」成為人們每天打開手機後的精神飼料，我必須說，我們太飽了，乃至於當人們每天滑上 16 小時手機，所有時尚品牌與上流名媛、當紅模特的頭銜開始打架時，誰又能心甘情願為誰付費了？

動動手指轉發以表愛意很簡單，但大家不是傻子，選擇多到爆炸的情況下，消費者各個成為精明不過的商人，就像 Tinder 上男男女女百百款，幹什麼跟你吃一餐我得為你付費？哪怕我愛上你也不見得要為你付費好嗎？

在 TikTok 時代，品牌要在奢侈品市場中存活下來，恐怕比原始人要在無邊無際的叢林中溫飽度日更加困難。

身穿 Ralph Lauren，心在 Christian Dior

「關稅」向來攸關川普貿易政策的核心，同時直接影響了全球時尚品牌的採購與成本，川普希望將更多時裝製造業的職缺拉回美國，但他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就算高關稅政策將大幅提振美國境內的製造業，但在大量缺少服裝製造工廠的前提下，多數品牌其實無法真正在美國境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光是興建新工廠必須面臨的高成本就足以讓品牌一個頭兩個大，在這種情況下，品牌恐怕只能無奈將成本轉嫁於消費者身上。

另一方面，隨著進口成本上升，快時尚品牌也將無法繼續維持低成本的運營方式，這意味著無論是奢侈品還是平價快時尚，在川普政府的領導下，不少品牌將陷入財務困境，甚至有可能面臨破產。

同時，這也代表著，奢侈品品牌未來極有可能透過一次又一次的「降價」來打擊對手，試圖藉此脫穎而出，自然，降價也意味著產品品質的下降，而快時尚品牌或許很快就將因為失去「性價比」而被全面淘汰。

川普政府的高關稅政策，尤其針對作為最大原料供應國及加工國的中國，表示將對中國加徵高達 60% 至 100% 的關稅，好吧，或許作為 NIKE 或 LEVI’S® 這種大品牌，確實可以將工廠移至越南或墨西哥，但小品牌呢？必須找尋新的供應商、重啟合約談判，同時得適應全新的生產環境，這些變化終將提高產品的終端售價，無論對品牌或消費者來說，「創新」將成為天方夜譚。

在波動如此大的狀況下，唯有「經典款」的投資是最具保障性的；在人們對未來不抱任何希望的前提下，重溫舊有的時尚風潮，無疑是我們大腦中唯一想像得到的「創新」。

我必須說，川普的高關稅政策不可能”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至少在奢侈品市場中必定不可能，當美國菁英女性發現法國品牌包款的價格亦趨高漲時，「排他性」自然而然又浮現了，Lady Dior 只會越來越讓人趨之若鶩，巴黎、米蘭時裝週將真正成為美國時尚從業者心中遙不可及的天堂，就算褲襠裡的錢僅買得起 Ralph Lauren，但 Christian Dior 高級訂製服將在精神上更加貼近女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