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你在「購買生產過程會造成環境汙染的平價衣物」和「支持永續環保的小眾服裝品牌」之間做選擇，你會選哪個？
無論你的答案為何，日前於英國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展出的《Fashioned from Nature》展覽，以及荷蘭織物品牌Moooi於Milan Design Week展出的“The Museum of Extinct Animals（絕種動物博物館）”，恐怕無法給你太多思考的餘地。
近年來，時尚圈重大議題「永續時尚（sustainable fashion）」不斷地出現在新聞頭條、時裝設計師的採訪，與零售業者高喊的口號中；為了呼應這股潮流，快時尚品牌如Mango、H&M也相繼推出「永續時尚系列」，藉由以有機棉、尼龍回收纖維等製成的衣物，向世界宣告他們為解決「資源浪費」而踏出的勇敢步伐。只是，身為消費端的我們真的願意買單嗎？
Mango Committed Sustainable SS18 Collection
Photo: Mango
「我發現有許多堅持永續時尚的品牌，它們的成果無懈可擊，卻常常敗在『訊息的傳達』上頭，拉低行銷推廣效率。而消費力日漸崛起、口口聲聲說「願意支持永續時尚」的千禧世代，似乎也沒像新聞媒體形容得那般『好說話』。」──媒體工作者Alden Wicker一針見血地指出永續時尚的發展困境。
Alden Wicker同時提出：「根據研究顯示，千禧世代的消費習慣，是將購物的方便性、價格、商品的獨特性和品牌光環擺在永續環保前面。大多數的消費者不會特別去注意你的供應鏈運作是否符合環保規則，他們只想擁有一個好的產品，所以我會建議品牌在擬定文宣時，不要太過著墨於環保意識這塊──『簡潔有力的訊息、高質量的商品保證』，會是更有效的做法。」
那麼，對於高端時尚的永續環保，設計師們都採取什麼方式「傳達這則訊息」呢？
#1
Fast Couture：化腐朽為神奇的高端時尚
「某種程度上，我是在開時尚界的大玩笑，因為我用一堆垃圾創造出富有魅力的女性化服裝。」
“Fast Couture（快時尚＋高級訂製服）”理念發起者、同時也是永續服裝品牌Germanier創辦人的Kévin Germanier，曾於接受媒體採訪時，笑稱自己曾經是個「不敢告訴別人自己是服裝設計師」的窮酸大學生。「倫敦的布料太貴，逼得我只能用二手衣做作品，卻意外啟發了我日後的創作模式。」
Germanier AW18 Lookbook
自此之後，Kévin Germanier勤奮地研發升級再造技術（Upcycling）製衣方式，並於今年三月前往巴黎時裝周展出，贏得媒體一致首肯。同時，這樣品牌行銷方式，也開啟了Germanier與零售業的合作對話──講究環保的零售業能夠與設計師合作，以工作室剩餘的碎布進行升級再造製作衣服，減少布量消耗，打造更能履行企業社會責任的創作環境。
Germanier SS18 Lookbook
Photo: Germanier
*升級再造（Upcycling）：將副產品、廢料、不需要的材料轉化為質量更好、或具環境友善概念的新產品/材料的過程，與單純的回收再利用（Recycling）有著不同的目的。
#2
精準的版型設計，減少資源浪費
Germanier與零售業的新型合作方案固然可行，畢竟設計工作室裡用不到的碎布總是以「箱」在計算，每天能產出拼湊起來有好幾碼的碎布都是司空見慣的事。
然而，英國數位印花鼻祖Mary Katrantzou卻有辦法為此現象做出改革，以「時尚工程師」之姿，使用精準的版型設計（engineering），以繪圖軟體演算、鋪陳印花圖案在版型上的配置，並以精湛的馬克排版技術將布量消耗減到最小值，無形中降低了布料需求，也間接圓滿了永續環保理念。
Mary Katrantzou AW18 Runway Show
Photo: Vogue
#3
背道而馳的社群媒體現象
而同樣位於歐陸領土上的葡萄牙，於上個月方落幕的CNI Luxury Conference中，也見證了許多時尚工作者欲改變社會價值觀的野心──「時尚是反映現今社會的一面鏡子，我們卻未看見積極的事物正在發生。」設計師平台Not Just A Label創辦人Stefan Siegel呼籲大眾做出改變，「我們必須減慢時尚發展的步伐，重新審視我們的消費模式，停止用超細纖維（Microfibres）汙染海洋、和雇用十歲童工從事紡織產業。」
此外，Stefan Siegel也指出「Instagram上的跟風現象」並無法助長永續環保的發展，只會讓不諳世故的青少年們將「成名」奉為圭臬，並將「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這個夢想丟棄一邊──當整個社會道德體質惡化，我們再也沒有適當的空間與工具，能夠鼓舞人們做出改善社會風氣、愛護自然環境的善舉。
Photo: Vogue
#4
由消費者推動的生活態度
令人感到慶幸的是，許多消費者經過縝密思量後，也加入了反抗環境汙染運動的行列，譬如前陣子在世界各地沸騰的“Fur-free”反皮草運動，和高端品牌們棄用皮草、改以其他技術取代的創新精神，便是使環保意識紮根於土地上的重大里程碑。
然而，我們必須要了解到：這樣的現象轉變並非永續時尚的最終目的，因為真正的永續時尚並不只是一種「趨勢」，它更該被視為一種「生活態度」──一種表達自我理念、不為潮流左右的真我風格。
Stella McCartney Fur-free Concept
Photo: Stella McCartney
#5
從根本著手，讓永續理念走入校園
從古至今，時尚教育無論國內外，最重視的永遠是「設計概念的發展」與「紮實的實作技術」，較少人會選擇主修「永續時尚」這個領域。
令人開心的是，近年來許多頂尖時尚學院如荷蘭ArtEZ University of the Arts與英國London College of Fashion都開始引進永續發展的課程；而覺醒的企業如快時尚品牌ZARA，也積極與設計系學生合作，由“Fashion Monster”設計師J.J Hudson主持，舉辦“Shape The Invisible”二手衣再造工作坊，讓學生自由拆解、重組現成服裝結構，了解更多關於版型和材質的特性，體驗永續時尚的淺層含義。
為什麼會說這是淺層含義呢？身為當初參與這項計畫的學生編輯我，不得不說“Shape The Invisible”絕對是個非常有趣、也非常發人省思的workshop。然而，若要深究永續時尚的文本脈絡，我們絕對不能忽略從環保材質的研發、織染布料的過程，到縫製衣服所消耗的機械電力，這些都是相對而言較難落實的環保教育，卻也是設計學院更該投資的領域。
Brooklyn-based Design Studio “BUAISOU” Indigo-dyeing Class
Photo: ZARA, Cool Hunting
也許，永續時尚對許多消費者而言，仍然是個遙遠的夢幻理念；只不過，我們都忽略了達成目的最根本的原則，其實就埋藏於我們的日常生活中──「購買量少一點、品質選擇好一點、讓買回家的東西能夠持久使用。」誠如龐克教母Vivienne Westwood所言，在每件小事上注入自身影響力，成為改變世界的重要螺絲釘。
Cover via: Germanier
Cover Art Design: Alic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