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達達主義(Dadaism)影響而產生的藝術流派──超現實主義(Surrealism),於1920年至今從未停下蓬勃發展的步伐,從Salvador Dalí扭曲的時鐘畫像、Elsa Schiaparelli聞名於世的「龍蝦裝」,到Tommy Ingberg描繪詭異夢境的奇幻影像,創作者們不屬於現下時空的奇發異想,似乎僅能在藝術與設計的世界中得到完整抒發。
於上世紀活躍於藝術領域的Man Ray,便是以影像玩轉超現實主義的佼佼者,一貫的黑白色調籠罩著一層如夢似幻的氛圍,時而以奇異曝光和黑色描邊呈現尖銳的負片效果,時而以影像拼貼的方式創造敘事感強烈的畫面;在Man Ray的觀景窗中,人體就像是可隨意翻玩的物體(如將女性的裸背變成樂器),物體則透過新穎的拍攝視角和技法,被扭轉為虛無飄渺的抽象畫面,Man Ray以這些創新攝影手法開拓前所未見的視界,也為立體主義(Cubism)、達達主義和超現實主義的發展付出無可計量的貢獻。
#1
充滿藝術性的多元創作風格
於1890年在美國賓州出生的Man Ray,是來自俄羅斯的猶太移民二代,父母擁有一家小型裁縫店,他的母親對服裝設計和拼布藝術情有獨鍾,而Man Ray從小身處如此具有創造力的環境,也自然而然發展出對藝術的喜愛,就讀高中時便學習工程製圖與其他基本藝術表現技法,畢業後進入紐約的National School of Design與Francisco Ferrer Social Center研讀各類型藝術的創作方式;於1911年起,他開始製作繪畫與雕刻,成為美國第一批抽象畫家之一,也和當時歐陸的前衛藝術家頻繁接觸。
Man Ray
1915年,Man Ray與達達主義核心人物Marcel Duchamp結為好友,受其創作理念影響,開始於作品中添入物體移動的效果,同時摒棄傳統繪畫技法,如其1918年發表的畫作《舞繩者 (The Rope Dancer Accompanies Herself with Her Shadows)》便以素描和噴射槍技術製成,以抽象主義和立體主義詮釋舞繩者律動的身影。
Man Ray同時也被視為達達主義流派的先鋒,時常自行創作雕塑後,又以攝影將其紀錄下來,如黏上14根圖釘的熨斗底部(《The Gift》)便是一例。
Man Ray於超現實藝術領域的造詣之高,更使他獲得「有史以來第一個攝影作品價值遠遠超越其他所擅長的藝術形式的藝術家」這樣的評語,其最著名的代表作乃《安格爾的提琴 (Ingre’s Violin)》與《帶淚之眼 (Glass Tears)》,前者以女性的裸背象徵小提琴音孔的形狀,於呈現女體優美線條的同時,賦予影像饒富興味的想像力,而後者則將數個玻璃珠置於女人臉孔之上,模擬淚珠滑落的效果,戲劇張力十足。
《Ingre’s Violin》
《Glass Tears》
#2
以「無相機攝影」挑戰攝影傳統教條
「與其拍攝一個東西,不如拍攝一個意念;與其拍攝一個意念,不如拍攝一個幻夢。」
對Man Ray來說,攝影絕不只是紀錄眼前所見之物的一種方式,更像是藝術家心理狀態與解讀眼前物件的一種投射與闡釋,如由其開創的中途曝光(solarization)和實物投影(rayographs),便將其口中的「幻夢」真切地描繪出來,前者於顯影過程中故意讓底片進行第二次曝光,令底片的黑與白產生反轉,出現特別的效果,而後者則是將物件置於相紙上,利用放大機進行曝光,令物件在相紙上呈現負片效果,物件不同的厚度與透度也會在相紙上形成迥異的顏色與形態,此種「無相機攝影(camera-less photography)」的觀念也影響諸多後輩,如英國攝影師Anna Atkins和Adam Fuss皆以此種方式創造富有個人風格的作品。
Man Ray耐人尋味的構圖,也實現於充滿性暗示的木偶照片《Mr. and Mrs. Woodman》、向後仰的捲髮女孩人像《Woman with Long Hair》,以及為模特戴上電療面具的《Elizabeth Arden Electrotherapy Facial Mask》等作品中,師承Man Ray的攝影巨匠Guy Bourdin便於1970年發表構圖神似《Elizabeth Arden Electrotherapy Facial Mask》的彩色攝影作品,以擦上紅色指甲油的手指蓋住模特面部,整體畫面瀰漫著冰冷詭譎的暗黑風格。
《Mr. and Mrs. Woodman》
《Woman with Long Hair》
Man Ray -《Elizabeth Arden Electrotherapy Facial Mask》/ Guy Bourdin’s work
#3
將前衛實驗性導入時尚攝影
即便從事商業攝影,Man Ray也拒絕放棄其藝術野心,於1921年搬至巴黎後,開始以獨樹一幟的風格為時尚雜誌如《Vogue》、《Harper’s Bazaar》、《Vanity Fair》操刀大片,也與Paul Poiret 、Madeleine Vionnet、Jeanne Lanvin、Coco Chanel、Elsa Schiaparelli等服裝設計師一同合作,Coco Chanel和Elsa Schiaparelli這對冤家還曾於Man Ray的鏡頭中留下極具代表性的肖像照。
Models wearing Chanel (by Man Ray)
Model wearing Paul Poiret (by Man Ray)
Coco Chanel by Man Ray
Elsa Schiaparelli by Man Ray
Man Ray的時尚攝影中,也可見到其標誌性的中途曝光、雙重曝光和影像拼貼等技法,有時亦搭配強烈的打光營造魔幻氛圍,或是將人體雕塑和西洋棋盤格紋納入佈景以增加故事性。
Man Ray的攝影作品也時常得到品牌/設計師的重新詮釋,如其於1935年創作的《Hands painted by Picasso》,便成為Elsa Schiaparelli「指甲油黑手套」的靈感來源,而其1926年的創作《Noire et blanche》,也啟發Jean Paul Gaultier “Classique”香氛廣告的拍攝構圖;此外,於「法國童趣大師」Jean-Charles de Castelbajac的2011秋冬系列中,我們也可見到Man Ray多幅攝影作品躍上絲綢裙裝,其著名的節拍器雕塑(《Indestructible Object》)上的眼睛,也巧妙地化為模特頭上的創意裝飾。
Man Ray -《Hands painted by Picasso》 / Elsa Schiaparelli leather gloves
Man Ray -《Noire et blanche》
Jean Paul Gaultier “Classique” perfume advert
Man Ray -《Indestructible Object》
Jean-Charles de Castelbajac AW11 ready-to-wear
Man Ray匠心獨運的攝影視角、帶點戲謔感的創作手法,以及改寫物件與人像面貌的前衛美學,為實驗性風格攝影奠定了重要基礎,甚至將攝影這門學問昇華至藝術境界,其作品充斥著神秘的象徵性與暗示性,徘徊於具象與抽象、真實與虛擬、現實與夢境之間,總令觀者無法參透,卻又回味再三。
Cover / Photo: Man Ray, Tate, MoMA, Atlas Gallery, 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 The Independent, TIME, Fashionista, Dazed & Confused Magazine, Christie’s
Cover Art Design : Cha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