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 1 月份，John Galliano 執掌的 Maison Margiela 2024 春夏高級訂製時裝秀，以石破天驚之姿成為巴黎高訂週上最出風頭的一場秀，除了得到業界大力認可外，也讓許多人說「我們認識的 John Galliano 回來了」、「這是一場專屬 John Galliano 的大秀」。
是的，這場秀，無疑令許多人夢回 John Galliano 在 Dior 的全盛時期，那樣的戲劇性、活力及想像力，終歸從 1990 年至 2010 年那段時間陷落處，回來了。
在這場秀後，以他為名的紀錄片 《High & Low – John Galliano》於 3 月份上映，隨後與 Kim Kardashian 和 Zendaya 在 5 月份的 Met Gala 紅毯上合作，可以說在執掌 Maison Margiela 品牌 10 週年之時，Galliano 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巔峰，近日更和 Maison Margiela 的記者兼合作者 Anders Christian Madsen 坐下來，詳細談論了他的創作過程。
接連透過《High & Low – John Galliano》紀錄片及和 Anders Christian Madsen，Galliano 再次成為時尚圈的話題中心，而他高潮迭起的設計生涯，可說是比電影還要戲劇化。
#1
夸父追日是不自量力，John Galliano 卻是對時尚圈發起戰帖
而且，他贏過
過往在 Dior 謝幕出場時，總是帝王降臨般的 John Galliano，自從身陷反猶太失言風波、進而被 Dior 驅逐後，在時尚圈沉寂了數年，這位從天堂跌落地獄的天之驕子，一直到後來 2014 年加入 Maison Margiela 後的 10 年間，才逐漸從谷底走出。
在 Maison Margiela 的這幾年，他始終保持最高程度的低調，與從前極度熱愛聚光燈的形象相比，Galliano 脫胎換骨，彷彿變了一個人，現在，他不再以浮誇的打扮在秀上謝幕，也不再頂著天才設計師的光環遊蕩時尚圈，而是抱著謙卑的心「服務」時尚。
在紀錄片《High & Low：John Galliano》中，並不如原先編輯所想像的是一帖「懺悔錄」，反之，當中講述的是一個出生於英國直布羅陀，從小就因為性向而選擇跟世界作戰的男孩成長故事：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戀，後來我了解到，這不是我父母可以輕易接受的現實，每當我回想父母親的毆打與凌辱，就感到十分孤獨。」
因此，Galliano 在成長後逃進了藝術的懷抱，在就讀中央聖馬丁學院時，便因出色的設計及畢業秀《Les Incroyables》出名，緊接而來的是他的全盛時期。別的設計師十年寒窗也求不來的名聲，就這麼如雪花般隨意地噴灑在名為 John Galliano 的角色之上，加上他的崛起恰逢超級名模及時尚圈的爆炸性發展歷程，當時掌管著 Dior 的他，可說掌管著數十億美元的產業鏈。
John Galliano 的第一場時裝系列
Dior Spring Summer 1998
Photo: @theprivatemarkdown
但時尚產業是一頭貪婪的野獸，當中的唯物主義與拜金主義會放大個人的上癮及自我毀滅傾向，Alexander McQueen 死於此，而 Galliano 即便有幸活下來、成為倖存者，但後來的發展我們眾所週知，Galliano 成為了時尚巨頭後，似乎是飛太遠、離太陽太近了，這個原先有著完美人生劇本的時尚 Icon，剎那間被燒毀了。
從前在伸展台上儼如孔雀一般翩翩起舞的人，在羽翼被拔光後，還能剩下什麼呢？
#2
「因為你知道的，這裡人人平等。」
回溯 2011 年，時任 Dior 首席設計師的 John Galliano 在事業最高峰、每年推出 32 個服裝系列之際，因壓力過大，在喝了酒、嗑了藥之後，前往巴黎當地酒吧 La Perle 與朋友暢談，在言談之中他毫不諱言地說出自己對猶太人的厭惡。
自此，這位天才設計師經歷了社會性死亡，不僅被 Dior 分手、被流放，更令人傷心的是，他從沒想過自己天賦異稟的「才華」，有一天竟會成為將自己驅逐至地獄的劊子手。
Dior 2009 Spring Summer
Photo: @slicedbyliv
不過正如《The Washington Post》記者 Robin Givhan 冷嘲熱諷地指出時尚界潛規則的那樣：「時尚圈的記憶力非常短暫，尤其當這一切涉及到人脈廣泛的白人男性時。」
當然這樣說也不盡然，畢竟當今 CHANEL 擁有者 Alain 及 Gerard Wertheimer 就是猶太人，說他們掌管了大半個時尚圈也不為過。因此 John Galliano 即便在 Maison Margiela 重獲新生，也依舊是舉步難行，至少，他跨出去的每一步，都是步步驚心。
John Galliano 近日與 Maison Margiela 的記者兼合作者 Anders Christian Madsen 訪談
Galliano 在醜聞爆發後曾努力修復過錯，嘗試與猶太人會面、交談，甚至開始研究起猶太教，這些彷彿都是他個人永無止境救贖之旅的一部分，他想尋求寬恕，也想尋找痛苦的意義，即便後來他甚少提起這段，人們似乎也永遠無法得知那個夜晚為何 Galliano 會說出如此狂妄的言論，但這段經歷無疑洗滌了他內心某處滲血的傷疤，以至於我們可以看見入主 Maison Margiela 後，他在一次受訪時表示：
「我帶著對 Maison Margiela 的敬意承接下這件實驗白袍，每一位在裡頭工作的人都穿著它，致使當有訪客來時，他們對每一位訪客都極為和善，因為你知道的，這裡人人平等。」
Photo: Dimitrios Kambouris
#3
跌到後不能站起來也沒關係，但人仍有呼吸的權利
從 Kevin Macdonald 執導的紀錄片《High & Low – John Galliano 》中可以看見，Galliano 的反猶太言論絕對是他這輩子洗不掉的罪孽，甚至成為了這檔紀錄片的開場白，不過 Kevin Macdonald 想探討的明顯更深、更多，他說：「這是一部縈繞著救贖為主題的紀錄片。」
High & Low – John Galliano
同時也證明了，無論 Galliano 處於高潮還是低谷，他確實都用盡全身心擁抱時尚，而時尚與他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也並非一語可以道盡，如同 Kevin Macdonald 所言：
「John Galliano 是一個很好的代名詞，因為顯然地，他就是時尚本身。」
John Galliano 在《High & Low》中重返 Dior 工作室
Photo: High & Low – John Galliano
紀錄片中還可以看見 Galliano 溫柔撫摸、介紹自己的謬思女神 “Auntie”：「她會參與會議或繪圖的創作過程，她乘載著很多情感，她身上的服裝會隨著時間漸漸磨損，這對我來說，象徵著好運。」
或許歷經跌宕的 Galliano 已經明白，「磨損」某方面也代表著成長。
Photo: Vogue France
也正因為如此豐沛的情感，使得 Galliano 每回的創作，都釋出了五感最極限的震撼力，他坦言：「Maison Margiela 是一個實驗白盒子，進入其中，看起來似乎是一種對過去自我的背叛（畢竟從前的 Galliano 是極盡華麗的），但挑戰人們對夢想的界線，找到新的交流方式，讓經歷過疫情的人類回歸肉身，重新感受情感，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我認為『響亮的感覺』就是一種情感，而我創造了人們渴望感受的情感。」
Maison Margiela 2024 春夏高級訂製系列
Photo: Maison Margiela
也許藝術家被放大檢視的私生活與缺點確實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搖晃人們對既定信仰的堅持，讓人暈頭晃腦，分不清「美」究竟是一種善良？還是其實可以包裹著惡意？
Photo: Paolo Roversi
但 John Galliano 也透過行動告訴了世人，即便身處深淵，人依然有資格尋求救贖，一如朴贊郁導演在電影《原罪犯》中的警醒：
「即使我像野獸一樣，難道我就沒有生存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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