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 10 年在窗邊紀錄妻子上班前的模樣,這是什麼神仙愛情?想像今天出門前,無論雙方是相互擁抱、相互爭吵謾罵,卻一如既往地拍上一張照片,如果這都不算愛,伍佰老師也要覺得悲哀了。
想像老公每天出門前都對著你拍下一張照片
日本攝影師深瀬昌久(Masahisa Fukase)擅長透過圖像記錄成一部自傳,將生活與藝術折疊合一,像是早晨醒來時榻榻米上折疊完美的白色棉被,看似整齊劃一,其實還殘留著人的體溫呢。
而深瀬昌久鏡頭下最令觀眾癡迷的攝影系列,當數《From Window》,照片中的主角名叫鰐部洋子,兩人於 1964 年結婚,直到 1976 年這段婚姻宣告落幕。
被媒體譽為日本戰後最具代表性攝影師的深瀬昌久,影像風格一直走的是暗黑憂鬱路線,調性遊走於「私密」與「遊戲」之間,然而《From Window》卻獨獨是例外,因為它大膽揭露了深瀬昌久生活中的另一面貌,將婚姻生活定格為一瞬經典。
「我深信他跟我在一起只是為了攝影。」
深瀬昌久透過「儀式感」建立《From Window》的拍攝契機,以長焦鏡頭每天從四樓窗戶拍攝妻子洋子早上去上班前的樣子,連續 10 年之久。
偶爾洋子揮手、偶爾哭泣、伸出舌頭,顯然,洋子似乎也十分享受被丈夫深切關注的感覺;然而在鏡頭外,據聞洋子後來開始覺得不滿和無聊,因為少了鏡頭的凝視,表演性質被抽乾,婚姻生活似乎又回歸平靜、無聊了。
最終,正如深瀬昌久在 1982 年承認的那樣,他表示自己與其他人相處常常只是為了拍攝他們,而他也深受此困擾,攝影顯然成為他人生中的某種悖論,從愛開始,由恨結束,這何嘗不是一種親密恐懼呢?
儘管深瀬昌久後來擁有第二段婚姻(並且與第一段婚姻結束時是同年發生的事),但他真的快樂嗎?至少,他並沒有將第二任妻子視為拍攝對象。
深瀬昌久逝世後,鰐部洋子在採訪中曾表示:「我深信他跟我在一起只是為了攝影。」但她卻也說過:「他仍是我的一部分。」
即便最終不是攜手白頭偕老的那個人,但從《From Window》一張張照片看過去,這段結局急轉直下的故事,仍保有我們對愛情最初的想像,是那般閃閃發光著。或許一如日本時裝大師山本耀司所言:「愛與恨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如果你非常強烈地愛一個人,你就傷害了這個人。」
照片呈現的畫面越是美好,承載的情感越是沈重
深瀬昌久與鰐部洋子之間的婚姻無論有沒有愛情,亦或真的僅是為了滿足深瀬昌久的創作慾望,都不要緊,因為從觀眾眼睛裡看過去,《From Window》仍為現代的速食愛情帶來了一絲曙光。
同時,也說明了,眼見不一定為憑,照片呈現的畫面越是美好,承載的情感份量越是沈重,在鏡頭背後,童話故事往往也有出人意料的一面,過眼的繁華,有可能是終生難忘的哀痛。
故事的最後….
離開洋子後,深瀬昌久在 1986 年出版攝影集《鴉》,受到各界追捧成為日本戰後經典攝影集,並於 1991 年出版兩部作品《父的記憶》與《家族》,將深愛的親人記錄於影像中;在 1992 年,深瀬昌久因酒醉而從歌舞伎町酒吧上的樓梯摔下,腦部受創,最終於 2012 年辭世。
深瀬昌久真如自己及前妻洋子所言,一舉一動都只是為了收集攝影素材及靈感嗎?或許在這樣的說詞下,隱藏著更深的傷痛,帶著慾望的傷痛、渴求看見新可能性的傷痛,恐怕才是最難以治癒的。
深瀬昌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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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Masahisa Fukase Archi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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