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問山本耀司：「您製作衣服的時候，有具體的女性形象嗎？」
山本耀司如此回答：「臉朝向一邊吸著煙的女性，應該不是日本人吧。風吹拂著她的髮絲，她用暗啞的聲音說著：『我啊，已經放棄當女人了。』這就是我心中的謬思女神。」
現代舞編舞者 Pina Bausch
Photo: BAM
#1
「舞蹈正是以一種有紀律且可控的方式，向世界述說著內心的秘密。」
在非洲和歐洲歷史性的交流中，Pina Bausch 標誌性的作品《The Rite of Spring》無疑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在 Pina Bausch 逝世 14 年後，2023 年又被重新搬上大舞台，由來自非洲各地的舞者重新詮釋、演繹，並由塞內加爾舞蹈家 Germaine Acogny 和舞者 Malou Airaudo 呈獻驚心動魄的雙人舞作為結尾。
「作為一名舞者，我一直對表演有著強烈的慾望，這就像有時候你會感覺身體內的某些力量需要散發出去，無論是身體上、情緒上、精神上，沒有什麼比得上走上舞台，細細品嚐那讓自己隨著舞蹈而漸漸變脆弱的滋味。對某些人來說，這或許是噩夢，但事實上，無論的你生命有多長，你都應該保持誠實和開放，不只是為了你的觀眾，而是為了你自己，正如任何藝術家都會告訴你：『無論你要講述什麼故事，都得從內心出發去描述它。』這是對生命所擁有及失去事物的一種釋放，而舞蹈正是以一種有紀律且可控的方式，向世界述說著內心的秘密。」——Pina Bausch
#2
Pina Bausch 與山本耀司的真摯情誼
在 Yohji Yamamoto 1988 年秋季系列的草圖中，可以不斷看見類似於男人的女性形象，在某種程度上，這樣的刻畫也成為了山本耀司主要想傳遞給世人的訊息：「我一直是 Pina Bausch 的忠實粉絲，我在她的作品中，看見了一種驕傲卻又夾雜著憤怒的情緒，但當我們實際談話時，她卻非常溫柔。」
Photo: The New York Times Style Magazine
此後在 1998 年，當 Pina Bausch 為 Wuppertal Opera Ballet *舞團成立 25 週年的表演做準備時，她給山本耀司發了一封電報：「Yohji，為我們做點什麼吧。」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往後的時間裡，Pina Bausch 與山本耀司成為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靈感啟發者，甚至在 Pina Bausch 於 2009 年、去世不久前，還曾對山本耀司一吐真心話：「我受了很多苦，但很開心。」
Photo: STRIP-PROJECT
Pina Bausch 的逝世，看似是兩人友誼的終點，但於精神上，卻像個起點，在山本耀司心中，無限、無限掀起波瀾。
*1972 年， Pina Bausch 成為 Wuppertal Opera Ballet 藝術總監，並於後來將該舞團改名為 Tanztheater Wuppertal Pina Bausch。
#3
「在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我就知道我是為了她做衣服的。」
在還未真正深入接觸 Pina Bausch 前，山本耀司曾在媒體採訪中承認：「出於某種原因，當我第一次看見 Wuppertal Opera Ballet 舞團表演時，我被那極致的肢體語言所震撼到了，我感覺自己終於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了。」
Photo: Pina Bausch
山本耀司坦言自己在看完表演後，內心湧上的第一個感覺是「矛盾」，那是一種高貴與優雅的纏繞，彷彿愛與孤獨、暴力與溫柔、緊張與寬慰，這些相互衝突的情感都隨著舞蹈而昇華成一種深邃的共鳴，裡頭藏有人類共同的語言，也藏有人類對「集體」與「愛」的共同渴求。
Photo:hotoveli
爾後，當有人問起山本耀司：「您究竟是為了什麼樣的女人而做衣服的呢？」過去總一貫回答：「不存在的理想女性。」的他，卻在被 Pina Bausch 深深震撼後而改變了答案：
「在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我就知道我是為了她做衣服的。」
Photo: English National Ballet, Pina Bausch
#4
芭蕾舞、空手道、時尚
當年第一次欣賞完 Wuppertal Opera Ballet 舞團的表演後，山本耀司到後台對 Pina Bausch 表達致敬之意，自此之後，山本耀司會邀請 Pina 來看自己的時裝秀，兩人也會一起吃飯，甚至還一起遠赴東歐旅遊，隨著認識越深，山本耀司越來越敬畏這位女性在藝術領域上的野心與遠見。
因此才有先前提到的，在 1998 年，山本耀司為 Wuppertal Opera Ballet 舞團量身打造表演服裝，「起初我很困惑該怎麼做呢？但我絲毫沒有拒絕的念頭，因此在經過深思熟慮後，我向 Pina 提議以『空手道』為美學意念延伸，以此表達舞者肢體語言與空手道即興競技表演之間的關聯性。」
1998 年，山本耀司和 Pina Bausch 在 Tanztheater Wupperthal 成立 25 週年慶典上
Photo: WILDSIDEFASHION
「舞蹈、空手道和時尚的融合？聽起來很有趣。」Pina 馬上被勾起了好奇心。
Photo: Pina Bausch
#5
當下即是修行
這樣腦洞大開的奇思妙想，實則源於 90 年代初期，彼時的山本耀司才剛開始練習空手道。
當時他厭倦了做衣服這件事，甚至對吃飯也沒什麼興趣，體重下降到 40 公斤左右，臀部變得骨瘦如柴，光是長時間坐在飛機上也會感到疼痛的地步。
山本耀司直覺這樣下去不妙，因此開始練習空手道來增強身心狀態，與慢跑或肌力訓練截然不同，空手道是一項極為嚴肅的運動，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會受傷，或是重傷對手，「我喜歡那種緊張感。」
Photo: NIKKEI ASIA
「當我觀察 Wuppertal Opera Ballet 舞團排練時，十分驚訝於舞者對肌肉的靈活運用。」這令山本耀司馬上聯想到了空手道，彷彿空手道與舞蹈，這兩種時時刻刻都必須專注於當下的「行動」，對於山本耀司來說有一種「修行」的意味存在。
#6
真正成功的合作，需要透過勇氣與無私
在表演當天，舞團成員們穿上了 Yohji Yamamoto 所設計的服裝，Pina 則穿上了量身定制的黑色連身裙，圍繞在身穿白色空手道制服的舞者中翩翩起舞，「那是一段令人著迷的舞蹈，讓我無言以對，當中蘊含動與靜、西方與東方間的相互對峙，卻又能在某個時刻意外地融合為一。」
Photo: @thatadult
事後，山本耀司表示，合作的困難就在於，如果過於謹慎、相互妥協，就會失敗；真正成功的合作，需要透過勇氣與無私，不畏懼衝突，最終才能閃閃發光。
我想，山本耀司的這番論述，也一如親密關係的本質。
在表演當天結束後，Pina 走向山本耀司：「Yohji，這是一次巨大的成功。」
這無疑是藝術表演中，最振奮人心的時刻，也許觀眾看見的是一場表演，但對 Pina 和山本耀司來說，這場表演對兩人的啟發，才是真正的「表演」，也是表演背後所隱藏的真諦。
「孤僻的我，這一輩子能夠真誠地令自己感動的，唯有 Pina Bausch 與 Heiner Muller，只要是這兩個人的話，我就一定會服從，或者更簡單地說，我只想待在他們身邊。」——山本耀司
Photo: Pina Baus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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